他摇摇晃晃,用力压抑疼痛,努力把作文卷回纸条,放回竹信筒,把整信筒风衣左衽的衬兜深,那个刚才还放着波斯菊的地方,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,把衬兜拉链拉合住。
他年少有为,英俊而多金,他是我的全世界,我是他的唯一。他在所有方面都是那个老男人的反差,对,那个老男人就是我的爸爸。
比分手更残忍是遗弃。
她喊这两个字,几乎是扑到他边。她很多年没对他喊这两个字了,然而他此刻已经昏过去,无缘亲耳听到。
比再见更残忍是告别,
但她现在却抚摸着他的脸庞,一刻也不忍离手。
当然手没有够到酒。
那竹信筒更像一个箭筒,一次抛她所有的利箭,她已经是弩之末,再也没有力气抵抗。
钟,共河。
&039;&039;酒,给我酒。&039;&039;
我应该不会再回国了,上一次见他,就是最后一次见他。
所以我不要他,他没资格来这里,他不属于我的婚礼,我的婚礼不需要爸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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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广生只念第一句,声音就卡住了,他挣扎着看完全文,额渗大颗汗珠,从指尖到肋骨都在颤抖。
比告别更残忍是分手,
我上一次回国,他已经老迈不堪,走路时不停的哆嗦,吃饭时会把米粒掉在地上,让人嫌弃。我给他换了一家养老院,据说那里的护理不会待老人。
一封遗弃书,和一条假冒伪劣的晶项链,她送给他,他送给她,它们难不登对么,这就是她在一个月前亲手设计的交换礼的环节。她要用最残忍的仪式给她的绝加注一个最无的注解。
就写到这里吧。我的窗外有一朵丽的晚霞,她与飞翔的海鸥为伴,今晚将是属于他俩的平静而丽的夜。&039;&039;
她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,不停的呼喊。
曾经断过的两肋骨之间,隐痛终于像炸药一爆开,那巨痛膨胀,变大,挤他五脏六腑,压扁他的肺,让他痛得无法呼。
&039;&039;爸爸。&039;&039;
这封遗弃书像飞转的钢刃,在韩广生里速开动,无的切,剖开他的心,继续无的转,直到心脏被切碎,没有一丝一片的完好。
呵呵,想不到吧,这最后一篇&039;我的爸爸&039;命题作文,是我给你的遗弃书。比再见更残忍是告别,比告别更残忍是分手,比分手更残忍是遗弃。
他已经没有力气发声音。
这个仪式完成了。
&039;&039;爸爸,爸爸。&039;&039;
忽然想起今天为了开车的缘故滴酒未沾,他摇摇晃晃,意识的伸手寻觅酒杯。他需要酒。
&039;&039;我的爸爸&039;&039;这篇命题作文她写了三份,这其实不是最后一篇,最后一篇她藏在书匣的最深。今天他看了第二篇,而最后一篇她不知会不会给他看,她想,他应该永远不会看到。
听到动声,她冲回礼堂。
这是一封遗弃书,少女虚构了自己的婚礼,但遗弃书本仿佛是真的。
但到底会不会待,我也不知,听说没有女看望的老人在养老院的地位都很低。而我将在国生活,成立自己的家,有我的丈夫,我将和他永远幸福的生活去。
他为我们的婚礼预订了拉斯维加斯最著名的雅园教堂,他会给我一个梦幻的世纪婚礼,礼堂将坐满上名士,社会贤达,他们专程而来,为我们的婚礼添光增彩。
疼痛翻江倒海,翻起积聚已久的疲惫,像一样袭来,将他吞没,他坐倒在地板上,疼昏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