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裳大多以红为主,浅红,深红,亮红,各种各样的红衣裳我都有,家里的亲戚都叫我小红花。
我和小舅舅一前一后地踏门,店小二笑脸盈盈地招待我们,请我随着她走动。
大年初五被称为“破五”,传统习俗上是迎财神的日。开业的商铺多了起来,街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,京城闹极了。
小舅舅忙地围上来,拍拍我后背,沉稳的声音担忧极了:“你怎么了?”
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,一通发完,好似被掏空了。我虚弱地倒在小舅舅怀里,呼微弱,沉重,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不要在这里……我要去……”咙涩无比,我的换气声比说话声还大,蚊都比我吵。
迷迷糊糊中,我回了郑府。我在床上,窝在被里取。
“喂,上官?。”他不悦的命令,“回来。”
我亦没回音,扭过就要走。
小舅舅坐来,云里雾里的问我:“你小时候不是最喜红了吗?怎么今日看到红衣裳,就吓成这样?”
“不要。”
四周寂静得只剩我的脚步声。
我还是病恹恹的样,桌上皆是我吃的菜肴,我却一胃也没有,随便扒拉了几饭,就要回房接着躺。
映日帘的是一片红衣,是形形的红,参差不齐的红,血迹斑斑的红。
我装作没听见,走得定又板正。
闭目养神时,我听到屋外祖父的咒骂声:“你个逆,怎么带孩的!你三都要爬来治了你!”
这怪不得小舅舅不知我变了。
我也穿红衣。
*
小舅舅沉默片刻,他好像明白了什么,便没再多问。
我淡淡说:“剪发。”
“小侄女,是小舅舅的错,恕我抱歉。”他的语气很真诚,“次不会冒犯到你了,我保证。”
此刻他们却是整整齐齐地站立,无数布满红血丝的球,狠狠地瞪着我,好似要将我开膛破肚,质问我为什么还活着。
来到一个隔间,店小二推开门,领着我挑选新式女装。
我不明所以,小舅舅并不是着重打扮的人,他不搭饰,成天是简约的深黑袍,也就只在过年穿上喜庆儿的深红。
大年初五。
小舅舅难得带我去逛逛,他带我了一家绸缎庄。
我懒懒地翻个接着睡,一睡到傍晚才来用膳。
我傲地嗯一声,赏个脸喝完药。也不知小舅舅是不是在里面加糖了,苦涩味相对没那么重。
四肢止不住地颤抖,一阵恶臭涌上心,我紧捂着嘴,踉跄着走隔间,在桶旁不停呕吐,咳嗽。冲击力如此之大,我的脏好似要呕来了。
“我不喜了。”我补了一句,“红像血。”
血溅到我上了。
心慌、恐惧、绝望。
正月剪发死舅,这是极好的祝愿。
记忆穿梭到十岁那年,一片血海的上官府浮现在我前。上官家的每一个人都披着红衣裳,倒在地上死不瞑目。
小舅舅在门的拐角拉住我,半拽半牵地带回饭桌。
我转看向冒气的汤药,黑乎乎的,一看就难喝,我的声音开即沙哑,我不悦:“我不喝。”
他大概是瞧我新年不穿红衣裳,以为亏待了我,才带我去试新衣裳,哪知搞得这么不愉快。
小舅舅叫住我,“喝药。”
我儿时确实最喜红,家里的山茶花也是红的,我时不时就去闻花香,摘朵小花把玩。
“那放凉了再喝。”
“不喝也要喝。”
其实更像是拎。我俩站在一起,我如同小的白兔,他如同野蛮的狼王,怎么看都是他欺负弱小。
后响起声音,“去哪儿?先喝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