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扬——一个上课时敢于到桌上唱歌的“号大坏”,全班人都认识他——正在指责他前面那个女孩。
“尤扬!”班主任刘老师接着往名,敢敢灵机一动:坐在尤扬前面的人肯定是一剂!为了看清楚,他爬到椅上,脖伸得老长——
“你在嘛!快停!”
敢敢说:“随便,你都行。”
“那是谁呀?”刘老师皱起眉,“没到你不要起!”
一剂?怎么还有大名叫一剂的人?
敢敢站在凳上仔细看,忽然想起来,这不是开学第一天给他棉花糖吃的小女孩吗!
那个缠着她说话的小朋友着急忙慌地回去放杯了,队伍空来,敢敢紧张地把手伸到脑后摆正辫,凑上去,嗫嚅着开:“我……你……”
“一剂,你大坏!”
银霁刚从别人那里脱了,一回又撞上敢敢,烦得“啧”了一声。抬看看,这位哪吒想必坐得很远吧,她没有堵过他嘴的印象。
幼儿园开学第一天,班主任在讲台上名,她旁还有个小老师,讲的话比她多一火车:班主任每到一个名字,小老师就要把名字和“到名字的请举手!举一!多举一会!对咯!”这句话重复个七八遍,班上人又多,程未过半,她手里那杯胖大海泡已经见底了。
因为幼儿园是大长桌,70个孩围着它坐,看书、手工的时候,前后桌就会变成同桌关系,这个班的人数全园最多,已经超过了限制,桌的空间不够分,同桌间发生推搡是太常见的事了,只要事不闹大,老师一般不会。
敢敢还没想好怎么开,站在原地努力拼凑着礼貌用语。银霁见他一副言又止的样,以为他完全是冲着糖来的,只想赶紧打发了人,要是哭起来可就麻烦了,于是咬着牙把剩的棉花糖往他怀里一:“唉,拿走拿走。”
元皓牗永远记得,他这辈听到银霁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这是玻璃杯,不是保温杯,玻璃不保温,你觉得也是因为它不保温,是,保温是保温,你再拿着它,手上的就掉了。”
只有敢敢迟钝地延续着刚才的受,他觉得自己又为大家带来了快乐,很是自豪。这几年,他养成了一个习惯:在外面遇到得意的事要先憋在心里,留着回家跟妈妈说,然后听她给各种奇奇怪怪的反馈,那简直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啦。有了这样的生命验,完全陌生的幼儿园也不再可怕了——就算姥爷走后他吓哭了两回,现在脸洗净了,等到放学,一定什么都看不来,他也不用浪费时间由着妈妈笑话他了。
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后排,敢敢有些犯困,趴在桌上打瞌睡,又听得班主任喊了一声:“一剂!”
恼怒是难以解读的,饭还是要吃的,孩们一瞬间噤若寒蝉,恢复了鹌鹑状。
多半是得了好的小孩跑去跟他过密,银霁叹着气,摇了摇空的包装袋:“我只有两颗了。”
楼冠京偷偷交代过他:上了幼儿园,也不指望你学东西,有空就去交交朋友,尤其是那种说话很溜、人看着很机灵的,你去跟他们多搭搭话,久而久之,自己说话也会变顺啦。
构了,楼冠京为此和他有过争执,但那里的教学质量已经不是重要的了,只要备设施齐全,就能为双职工家庭留息的余地。在没有一个人的事业受影响的基础上,一家三的平静生活现了一个隐患——因为敢敢学说话太早,教育稍微不严密一,不正确的发音与不合理的逻辑就被固化了,反而需要更多时间来纠正。
尤扬都气到脚了,这个一剂的声音还是一绪起伏都没有。
刘老师狠狠拍了三桌:“笑什么笑,有什么好笑的?就你们有文化是吧!噢哟,硕士毕业跑我们这儿来打工,可了不得,笑吧,尽笑,笑到天黑,都别想回家吃饭了!”
第一天上学,家长们都为孩备着零,免得他们过于想家而哭闹不止,这个一剂也不例外。
小老师笑了,孩们也不知她在笑什么,只是意识地想要逃离紧张的气氛,跟着一起笑个不住。
“是你打翻的,全都到我这来了,老师会连我一起骂。”
被尤扬指着骂的小女孩也不抬,抓着几团卫生纸,把打翻的颜料使劲往尤扬那块地方糊。
敢敢清醒过来,想等小老师再喊一遍的时候看看这个人是谁,可小老师冲着中间的方向了,没继续说话,看来这个一剂不需要反复提醒,到名字就知举手,比前面那些人聪明多了。
小老师拿着另一本花名册,数了几个数,帮腔:“坐吧,元皓——这个字念yong还是念you?”
他不知,这个一剂的零一都没自己肚里,主要是边的小孩哭得她心烦,她就拆开了棉花糖的包装袋,大小刚刚好,一个一个地住他们的嘴巴。
就这样想着自己的心事,敢敢把尤扬和一剂抛到了脑后。等差不多过了五天,他听到有人喊“一剂”,才想起这茬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