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废话真多,等你起来再说。”
车灯熄灭了。借着仪表盘的光,银霁从车窗上观摩着自己的发型——海胆的确市了,仅有一支棱的呆硕果仅存。
小朋友的生钟总是很规律,敢敢忘了问银霁为什么不去睡觉,得到一句许诺,满意地闭起了睛,再想继续聊天,发的声音已如梦呓:“等你过生日,可以找我妈妈要一座海岛,上面有大猩猩、椰树,没有寒假……”
“哦哦,好——。”
“不,你找到了。”
“找不到了。”
闭着睛许一长串愿望,等老师忍不住提醒:“许100个就够啦!”,他已经站着睡着了。
后视镜中,妈妈表不变,语气也保持着闲聊时的愉悦:“嗯?为什么这么问?”
结束了家庭聚餐,爸爸单位里临时有事,于是由妈妈开车,载着酒足饭饱的银霁先回家。
不肯服从园丁理的又岂止她的良心?为了这桀骜不驯的发,银霁愿意拨快人生的时钟,想着“择日不如撞日”,单刀直:“妈妈,你是不是讨厌元皓牗?”
是的,样本虽然不够,框架上呈现一种动态向上的趋势……还有转机,还能弥补。
***
回答得真快啊。
仪表盘的冷光源反打在后视镜上,银霁自己盯住那双永远盈满了温柔与包容的睛,它是深褐的,解释了银霁底彩的来源。在万起源的凝视,她受到自己在创生者面前的孱弱;当她尝试逾越界限的时候,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反抗着重力,死死拉扯着她——无论如何,语气都无法冷到让对方直面事的严重。
为了让她们家小乖吃上啤酒鸭,大婶特地留了半只鸭,等到晚上才烧。银礼承的期末成绩似乎超了预期,补课老师是妈妈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。又一次在琐碎的日常中受到沉甸甸的意,银霁舍不得用冷的态度对待妈妈。
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,妈妈停了碎碎念,把空调打了一度。
“我转学之后写给元皓牗的卡片,你收到哪去啦?”
中午,父母会来接走银霁,带她去向新家、新学校、新生活。在此之前,银霁一直待在敢敢的床边,冷看着绿被面的起伏越来越均匀。十年后回想起来,原来她是从这里悟到打蛇要打七寸的,而那时只是隐隐觉得,如果想把元皓牗哭,等他醒来之后发现银霁不见了,效果一定比发现虫要好得多。
虽然两年前就拿到了驾照,正式上路之前,妈妈总是有紧张。不过,在银霁搬去独居的这小半年,她没少开着车去东边更大的菜市场买菜,所以银霁的心现在,过早识破了妈妈的碎碎念其实是在撒,又在她最需要副驾驶上有人的时候,沉默着拉开了后座的门。
可是……关乎过去,关乎未来,这件事对她很重要,即便注定是败局,银霁也要说心深的想法:“妈妈,我很生气,你不应该替我决定。如果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,我就原谅你。”
不……她的瞳孔连一微米的偏移都没有。是银霁说得还不够直接吗?
——又因为不想被彻底看穿心思,鸡贼地打开抱枕毯盖在上,用拙劣的演技表现了一番“冷得你儿直筛糠”。
这么说来,在短短十七年中,元皓牗总是在雪时失去什么。先是一剂因讨厌他而逃去了天,然后是妈妈了趟没有返航的差,今年——是发。
离开的那天临近学期末,银霁跨过睡着的孩们,收拾好书包,静悄悄地来到校门。跨上妈妈的小电驴,最后一次望向斑斑驳驳的校门时,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