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还是低，温柔地亲吻金鱼的脊背，然后把它小心地放温的河。金鱼悄悄凑近他浸在里的手指吐泡泡，却在第一场烟枭炸开的瞬间游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站起，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生命循环舱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刘陵注视着他离去，忽然想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飞云1667号检测到的生命循环舱，”刘陵思考，“应该就在这里。这是我们第一次找到银河系外的生命火种，他们与人类太过相似，分析来的基因谱图也接近完全相同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傅盯向她，“我们只是观测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事实证明，第一个发现火种的人，大多不会有什么好场，就像是一个刻毒的诅咒。前任广陵亲王和他的妻，正是死于这样的命运。

        天空在这一瞬间很黑很暗，夜幕将她包裹，无边原野上呼啸而过的风声越来越大，鸟雀呼啦掠过，风铃草在轻晃。刘陵被属突如其来地截断了话语，却并不生气，她兀自沉默了一小会儿，轻声说：“真是一个丽新世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玩够了就该回去了。皇帝陛的紧急调令，也只有你广陵亲王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旨不归，真是疯了！”他嘟囔着，给飞云脚掌，确定不会打，这才放它去玩，然后接着说，“舰队在这里耽误太久了，必须回航补给。我看过了，星际航线一切正常，沿途在K76星停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想看看太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陵会心一击。

        太阳聚变提前结束，空质落，红巨星演变白矮星，尘归尘，土归土。在太阳遗失许多年后的今天，大气污染和雾霾严重扰了人类极尽所能看见的星列，翡冷翠没有星空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床千万年前还有着被月亮推动翻涌的汐、黑暗中闪耀的荧光藻，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少年时的刘陵在翡冷翠跟着左慈去了许多传说中能够闻见天音的原，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能让星星听见竽声的地方。历史学家说，群星漫在人间，这片艺术贫瘠、神枯竭的土地已再也长不一颗新的星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翡冷翠从最开始就没有太阳。

        阳光这种东西是仅存于书籍中的古品，是仁慈的太阳母亲恩赐人类的火种与生命之源。在这个荒芜而黑暗的时代，代替太阳提供光明的是天空中巨大的、涵盖了整座城市的圆环之灯，状似天使的光环。圆环笼罩在翡冷翠之上，最明亮的位则是圆环正方的区域，越靠近外与中心越暗淡，直至城外与城市中心无光区，那是一片漆黑的永夜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它叫Apollo。

        Apollo的形状总能让人想起手术台上低垂颅的无影灯，使黑暗无所遁形，便于矫正病人顽固遒长的病灶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或者，经久不散的雾气将气象笼罩得迷蒙，目之所及皆是光污染，明亮的虹光刺穿低垂于半空的、缓缓盘旋聚合的云，撞在隔开上层与层的玻璃前。像一座虹光的樊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生在父母率领的登陆舰里，在群星之中诞生，从仙女星系归航。刘陵从不喜翡冷翠，所以自白塔毕业前便已决心离开，傅从一开始就知：毕竟她还捎上了自己和阿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