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知真往他面前的青瓷莲花芯茶盏里又倒了杯茶，笑：“一切都好，只是，你怎么总不来看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知方烦不胜烦，皱着眉喝了一肚的茶，旁边碟里的心，却一块也未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到最后，还是谢知真看来些首尾，笑：“你袖里藏了甚么好东西？快拿来给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素来端方稳重，轻易不深闺，又沉静，弟弟不来，便拘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，时日久了，颇觉寂寞。

        魏衡展开卷轴细观，见六张宣纸上所绘的丹青洒脱疏狂，不拘一格，海棠芳轻吐，牡丹重剪红云，仙鹤引吭歌，白鹭青云直上，又有野虾潜游，怪石嶙峋，运笔颇见功底，便知谢知方所说的班门斧不过是自谦之词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谢知方心生愧疚，：“我这些日跟着表哥们去商行和书院里见了见世面，又结交了几个好友，一不留神冷落了这边，是我该打，往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
弟们都对我们颇为照顾，适逢三舅舅生辰，我想送些礼表达谢意，却不知该送什么好。听大堂兄说，魏兄才八斗，擅作诗词，我这人不学无术，只会画几幅花鸟班门斧，这便想求魏兄为我的画题几首诗，画龙睛，为拙作添光溢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过不两日，魏衡登门拜访，将画作交还于谢知方，所赋诗作果然文采斐然，暗藏锦绣，字又写得行云，容与风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知方讶异地眨了眨，又推让了几回，见魏衡不肯受，这才作罢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知方心里发虚，不敢多看，取厚重的披风，在垫上落座，讨了盏茶，饮一般灌咙里，搓了搓手，问：“近来可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知真缓摇螓首，：“男儿志在天地之间，你跟着他们学本事、学问，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，我又不是无知妇孺，怎么会拖你的后？只有一条，你须得记着之前说过的话，切不可往花街柳巷里混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好，也不贪财，事又八面玲珑，在不堕气节的前提，给足他面，确实是位妙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一小小的谢礼，还请魏兄不要嫌弃。”他打开锦盒，里面满满一匣雪花银，个个足斤足两，足有上百两之数，令旁边两个看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知方这才想起来意，有心拿卷轴，好好夸一夸魏衡，手伸到袖里时，却又顿住动作，脸忽忧忽喜，变幻莫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小心收起画作，轻笑：“谢公有托，在莫敢推辞。只是这银，是万万不能收的。山长与我有再造之恩，实不相瞒，我这几日也在为祝寿之礼苦恼，现机缘巧合，和谢公说到一，不如这礼便当是我们两个一起送的，谢公以为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魏衡并不多留，对温柔多的歌更是不假辞，拱手告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梳着垂云髻，上着绯团花小袄，掐细细的腰，领和袖细细了一圈白的狐狸，穿月白金枝银叶棉绫裙，耳边坠两串玉苏，月貌花容，巧笑嫣然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知真带着丫鬟们采了晨间竹叶上的，取了块二十年陈的普洱茶饼，正坐在小几前亲手烹茶，抬看见弟弟，笑唤红鸾去小厨房取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知真有些纳罕，问：“阿堂，你今日过来，可是有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知方心里更虚，满答应：“放心，我知轻重，绝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见她的日里，虽然心里颇不是个滋味，拿酒当，喝得酩酊大醉，倒也能捱过去，可这会儿看见她秀的容颜，再听见她和往常一般说温柔关怀的话，那些被他行压抑住的绮思和荒唐念，便如野草一样再度冒，好像怎么也不净。

        送走魏衡，他揣着卷轴了许久未曾踏足的后院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知方暗暗赞叹，留对方喝了数盏茶，又不痕迹地谈论了些经纶世务，见他并不是迂腐死板之辈，界开阔，谈吐不俗，心越发满意。